陈近山抬起头。
只见陆建华眉头紧锁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和龚俊杰换的座位?”
说着,陆建华看向他的位置,表情再次一愣:“黄标,你怎么在陈近山的位置?龚俊杰呢?”
“陆老师。”
陈近山指了指龚俊杰:“龚俊杰同学在那里。”
好嘛。
感情您老上了一节课,才发现我们换座了啊。
陆建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龚俊杰正趴在黄标的位置上,呼呼大睡。
“怎么回事!”
陆建华面露气愤之色,拍打着陈近山的桌子:“陈近山!黄标!是不是你们强迫龚俊杰同学和你们换座了!”
“绝对没有强迫。”
陈近山解释道:“陆老师,我们是昨天晚上换的座,当时班里很多同学都看着呢,他们可以作证,龚俊杰同学是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和我们换座的。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大家。”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怕你?”
陆建华冷哼一声,走到龚俊杰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龚俊杰!”
“啊……”
龚俊杰猛然惊醒,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见是陆建华,顿时一慌:“对不起,陆老师,我不知道已经上课了……”
“还没上课。”
陆建华说道,又皱了皱眉:“你这两个黑眼圈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熬夜学习了?”
“……”
龚俊杰的脸一红。
他确实熬夜学习了。
挑灯夜读,彻夜难眠。
最后用了不少卫生纸,狠狠发泄一番后,才疲惫地睡着。
一觉醒来,睡眠严重不足的他,就变成了熊猫眼。
陆建华见龚俊杰不说话,更生气了:“是不是陈近山威胁你和他换座,吓得你没睡好?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有老师为你做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没、没有!”
龚俊杰连连摆手:“陈近山没有威胁我,是我……我在那个位置待腻了,想换个位置学习,换个角度看黑板,所以才和他们换了座的!”
“你不用害怕,实话实说!”
“陆老师,就是这么回事。”
“不是陈近山和黄标威胁你?”
“不是!”
“那你想来这里,也是和黄标换座,陈近山怎么去你那里了?”
“呃……这个这个……”
龚俊杰转头看向陈近山,眼神示意。
哥们,不能让我一个人解释啊!
我睡眠不足,脑子转不过来弯!
“陆老师。”
陈近山开口道:“是我想好好学习,但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听不清讲解,影响学习,所以才换到前面来的。”
“……”
陆建华沉默了。
然后被气笑了:“你?好好学习?陈近山,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陆老师,显然,您不是……”
“那就别说这些拿我当傻子的话!”
“陆老师……”
陈近山挠挠头:“我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没法展示给您看,而通过实践证明,又需要一个时间过程……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确实在认真学习,您可以对我提问,您上一节课所讲的任何内容!”
“呵呵呵……”
陆建华无语地乐了:“陈近山,你是在和我逗闷子?”
“陆老师。”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林倾雪站起身来:“上节课,陈近山听得很认真,刚才下了课,还在看课文呢。”
陆建华一愣,皱眉道:“林倾雪,陈近山是不是也威胁你了?”
“没有。”
林倾雪认真地摇摇头:“陆老师,陈近山不但上节课很专心,昨天晚上的自习课也一样,一直在学习。”
“我可以作证!”
与陈近山隔着过道的女同学开口道:“陈近山刚换座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在捣乱。
所以,昨天的晚自习,还有上节课,我看过陈近山好几次。
然而,他不仅没有向任何人捣乱,反而一直在认真学习。”
这位女同学叫沈秋如,也是班里的尖子生,所以被安排在了龚俊杰的另一侧。
连续三位尖子生表示陈近山没有问题了。
其他同学也纷纷开口。
“昨天陈近山他们换座的时候,我们都在教室里呢,没有威胁。”
“陈近山还要帮龚俊杰买学习资料呢。”
“我也有注意陈近山,但他除了没来上早自习之外,表现得特别好!”
同学们纷纷仗义执言。
一方面,在他们的视角里,事实确实如此。
另一方面,陈近山虽然是个混混,但从来不欺负自己班的同学,反而有人欺负他们的时候,陈近山还会帮忙出头。
所以,尽管在外面,陈近山声名狼藉。
但在自己班里,他人缘不错。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纷纷住口、坐好。
陆建华环视众人。
目光最后落在了陈近山身上。
陈近山目光坦荡地与他对视。
陆建华沉默了数秒,开口沉声道:“好,陈近山,你来回答一下,我上节课末尾所讲到,黛玉教香菱学诗、写诗,是怎么教的,有什么特点?”
“好。”
陈近山站起来,注视着陆建华,缓缓道:“黛玉讲诗的针对性很强。
一开讲,就针对初学诗的人易受格律拘束的通病,指出有奇句则可以不管格律,又由此谈及立意的重要性。
这不仅为香菱破疑解惑,而且明确了读诗的要领。
接着,黛玉又针对香菱喜爱浅近诗句的倾向,给她开列了书目。
按照当时人们‘诗必盛唐’的主张,将王维、杜甫、李白三位大诗人放在突出的地位,目的是提高香菱对诗的品味。
待到香菱读完王维的五言律诗后,黛玉又跟她‘讲究讨论’,一步步地深入诗的意境,循循善诱。
黛玉指导香菱写诗也颇有特色,例如对香菱的前两稿,她的批评很严厉,却又鼓励香菱另作,而如何去作,她一句也不说。
用您的话来说,这种指导方式可谓严而不苛,引而不发,对香菱来说是很适合的……”
一番回答过后。
陆建华目瞪口呆。
班里的同学也是如此。
就连知道陈近山认真学了一节课的林倾雪,美眸中也满是讶然之色。
这回答,也太好了吧!
虽然,基本上是复述陆建华所讲的内容、所说过的话。
但仅仅是听了一遍,便能在不看笔记的情况下,把这些话很有条理地组织到一块儿,复述出来,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林倾雪想了想。
自己做不到。
就更不用说,班里的其他人了。
“陈近山你……”
陆建华难以置信道:“你真在认真听课啊?”
陈近山耸耸肩,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陆建华沉默了。
思索片刻后,道:“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真心诚意地浪子回头,还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无论如何,你能认认真真地听几节课,就算是莫大的进步了。
希望你能把这种态度和劲头,多保持几节课吧。”
说罢,他走到讲台上。
“继续上课!”
第二节课上。
陆建华讲课的同时,也在默默观察陈近山。
只见陈近山虽然变换着姿势,一会儿端坐,一会儿趴在桌子上,一会儿单手托腮……。
但不论姿势如何,表情都很认真,看起来确实在专心听课。
“陈近山,你来回答一下,香菱学诗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陈近山,你告诉我,文章中,关于香菱学诗的认真刻苦,作者运用了怎样的侧面描写?”
“陈近山,你起来说说看,香菱所作的第三首诗,和前两首相比,好在了什么地方?”
他又提问了陈近山几个问题。
每一次,陈近山都能给出令他满意,甚至惊艳的回答。
一节课结束。
陆建华看着陈近山,摇头轻叹:“如果这是两年前,哪怕是一年前,该有多好啊……”
说罢,一脸惋惜地离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