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瑾寒的声音冷冷的在身后响起,一句话就让黎静言脚步定在原地,整个人就仿佛在数九寒冬饮了满满一杯冰凉透骨的雪水,从头凉到脚,连血液和心脏都仿若被冻的停止了流动与跳动。

皮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黎静言的心上。

冷酷无情的声音紧贴在她身后响起。

“黎静言,你也会怕吗?你妹妹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留一个,你选一个吧。”

缓缓转身,曾经或畏惧或反抗,却始终明亮的眸子终是暗了下去,只剩一片寂静的死灰。

看着这样的黎静言,戚瑾寒本以为自己会很快乐很兴奋,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可他现在却只觉得心脏上仿若生出了带着荆棘的藤蔓,狠狠的缠绕着他的心脏,尖锐的刺狠狠刺进跳动的鲜活的心脏,让他疼到几乎想要落泪。

“你现在明白我心里的滋味了吗?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比自己去死还痛苦吧?”

赤红的眸子终是落下泪来,戚瑾寒却还在笑着,可是那笑刺的人心生疼。

“黎静言,你好狠啊,你怎么能夺走我最后一个亲人,你凭什么?”

“黎静言我后悔了,我就不该爱上你,如果我没爱上你,小宛或许还活着……”

黎静言最终还是走进了手术室,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任由吊瓶里冰冷的药水缓慢的流进血管里,眼前是戚瑾寒双手死死抓紧她肩膀时带着泪的赤红的双眼,那如同困兽的嘶吼的话在自己耳边久久不散。

“留下这个孩子,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小宛……”

越来越浓重的困意让她眼皮渐渐沉重,可是她却固执的不愿意闭上眼睛,她知道,一旦睡下去,再睁眼,肚子里的小生命就不在了。

她舍不得。

准备手术的医生看着渐渐闭上眼睛的女人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轻轻低下头将耳朵靠近女人,却只听见一声微弱的忏悔。

“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手术室门关上那一刻,上方亮起的大字红得仿佛刺目的鲜血,让戚瑾寒不禁眼前一黑,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上。

终是一双温热的手掌扶住了他,乔沐白心疼的看着他。

“一定要这样吗?值得吗?瑾寒,小宛不会愿意看到你为她做的这些事,她那么善良的孩子,一定不忍心让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给自己抵命。”

戚瑾寒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将那张满是痛苦的脸埋在双手里。

一瞬间,仿佛整个医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自己,孤立无援,举目无亲。

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满目的荒芜,甚至不闻鸟叫虫鸣,而他即走不出沙漠,又不归属于这里……

乔沐白看着手术室门上方的大字,掐算着麻药生效的时间,要来不及了……

“瑾寒……”

“开门!开门!”

戚瑾寒猛地推开乔沐白扑到手术室门前,一双手握得死紧狠狠砸着手术室的门。

“开门!我要你们开门!”

“黎静言!黎静言!”

门外的戚瑾寒嘶吼着仿佛受伤的野兽,门内的手术台上,眼角还带着泪的女人已经在麻药的作用下彻底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还是一样的刺目的白,可黎静言只觉得累,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是静静的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心里似乎空了一块,有呼呼地北风在那空缺处来回的刮过,刮到她似乎都能听到那像是夹着刀子的风声。

看着病床上仿若没有生机的娃娃一样的女人,乔沐白伸手覆在她流着泪的双眼上。

“没事了,没事了。”

低声的安慰像是温暖的春风,可或许是心里夹着刀子的北风刮得太久了,连这样温暖的春风都没办法让她暖起来。

有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乔沐白收了覆在黎静言眼睛上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孩子还在。”

四个字,却仿若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仿佛焕发了生机,麻木的转了转,而后那冰凉的手反握住乔沐白温热的手掌。

轻笑着点头,乔沐白道:“孩子还在,他没事。”

带着针的手颤抖的覆上小腹,黎静言抖着唇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替黎静言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乔沐白继续道:“好好养身体,就当是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