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
点点滴滴
湿了夜也撕了页
……”
“你们觉得,怎么样?”吴晓晓期待地看着两个好朋友。
杨依梦耸了耸肩:“看不懂,不过感觉挺美。”
“你这后面划破夜空的一声啼,是写新生命的诞生吧?”王宁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
“谢天谢地,完全正确!”
吴晓晓有些羞怯地望着杨依梦和王宁,脸上挂着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行啊你,还会写诗呢!”杨依梦用肘碰了碰吴晓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眼镜片后面发出异样的光来。
吴晓晓等着王宁夸她几句,可是同样喜欢文学的王宁诗词功底挺好,情商也不比诗词功底差,所以很含蓄地笑了笑说:“我觉得很有深意,再提高一下,就更好了!”
“那你觉得哪里需要修改的?”
“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现在不流行这种押韵诗了吧?”
“这个,我还没研究,就是兴之所至,随笔而已。”
“你们都有文艺细胞,我没有,我就想去争取比赛名额。”杨依梦依然心心念念着全国珠算比赛的事情。
“那你可以问问老师,让他们帮着问或许会更好一些?”王宁果然是大城市来的,比起吴晓晓和杨依梦两个人的莽撞来,明显成熟稳重得多。
“嗯,我去问问珠算老师。”杨依梦歪着头问吴晓晓,“一起去?”
“算了,我觉得我的能手一级够呛,我练二级还觉得勉强,一级我练习都过不了,我不想去凑热闹了。”吴晓晓打定主意考个能手二级就不想再在珠算上多费心思了。
王宁也同意吴晓晓的观点,认为珠算早晚是会被淘汰的。
“不过我们还是支持你为了荣誉而战!”
两个好朋友的鼓励给了杨依梦无限的力量,尽管她后来确实像吴晓晓说得那样去参赛纯粹就是“绿叶”,不过她不屈不挠的竞争精神还是很让她们佩服的。
进修班下午的自习课,老师通常不来,这和没有课差不多,同学们基本就都自作主张地散漫了。杨依梦和吴晓晓像往常一样一人拿着一本书坐在学校对面工厂公园小湖边的木椅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谁也没有翻开书,这是她俩来这里来看书的常态。但是回教室以后两个人都会加倍努力把下午消磨掉的时间补回来。
“行了,别装蒜了。”杨依梦一把把吴晓晓的书合上,郑重其事地拉着吴晓晓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晓晓,你觉得,有用吗?”
“嗯?”
“近视治疗啊,你觉得有用吗?”
“你在治,我哪知道啊?”
吴晓晓心里对治疗近视眼是抱怀疑态度的,因为她记忆犹新那个初中同学耳朵前后左右贴满胶布三年结果还是换了一副更厚的玻璃瓶底眼镜。或许那个机器治疗其他什么毛病管用,但是对治好近视眼,吴晓晓不想打击杨依梦,不过还是把自己的顾虑给她实话实说了。
“我觉得没什么用,反正我是不想去了!”杨依梦推了推深咖啡色的塑料镜框。
“那就不去呗。”
杨依梦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吴晓晓:“张医生很俊对不对?”
“呃,有点吧?”吴晓晓不知道杨依梦前言不搭后语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口是心非含糊其辞故作不经心地说道,“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不大记得了。”
“不会吧?你怎么就不记得了?人家......”杨依梦神秘兮兮地试探着吴晓晓的口气。
“我为什么要记得?”吴晓晓想着前几天自己才给杨依梦说的心事,做贼心虚地低头去翻书。
杨依梦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循着自己的心思情绪低落地低语道,“唉,长大了的世界真得好复杂哦!要是你喜欢的人正好喜欢你的话,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吴晓晓听到杨依梦没头没脑的话,不自觉从书上抬起头来,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可是要是你被一个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喜不喜欢的人喜欢的话,就不好办了!”杨依梦没理会吴晓晓的诧异,像说绕口令一样自顾自地说道。
“唉?你在说什么啊?你是说,他喜欢你而你不确定你喜欢他吗?”
杨依梦瘪了瘪嘴点了点头,吴晓晓感觉心一下沉到了湖底:“所以你不想去了,你不想见到他了是吗?”
“不知道。”
“你刚还夸他挺俊的?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吴晓晓忍着越来越失落的心情,尽力想为闺蜜出点有用的点子。
“这个我还没想过,他只是不难看,算不上俊吧?俊吗?”
“你刚说他很俊的。”
“我是说张医生很俊啊,你不觉得他很俊吗?他不入你的法眼吗?”杨依梦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你眼光可真够挑剔的。”
“不是,我有点被你绕糊涂了,你不是在说他吗?张医生啊?”
杨依梦这才明白自己和吴晓晓两个人说了半天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上,不由得红了脸张大嘴巴“噗”地笑了起来,“关张医生什么事啊?”
“啊?”这次轮到吴晓晓吃惊了,一听说那个喜欢杨依梦的人不是张医生,顿时觉得心情轻快了起来,“那到底是谁胆肥,想吃我们班这块天鹅肉啦?”
杨依梦把左手搭在吴晓晓左肩上,叹了口气:“我老乡严军呗。”
“哦?”吴晓晓诧异地望着杨依梦,“你们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我怎么一点没有察觉呢?”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啊。不过要是张医生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晓晓,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来。
吴晓晓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的池塘,没有说话。
杨依梦可怜巴巴地望着吴晓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吴晓晓想起前几天的事情,深深地叹了口气:“依梦,在这种事上我俩谁都帮不了谁,要不,你们别见面了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约我这个周末去他们那里玩,我嘴比脑袋快,都答应人家了。”杨依梦把两条腿放在木椅上晃荡着。
吴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不远处池塘里几片荷叶静静地躺在水面上,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看荷花了,可惜到时候又该放暑假了。总是在最美的时候错过最好的风景,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依梦,我不好给你拿主意,得跟着你自己的心走。”
“我知道,他也不算讨厌,对吧?”
“我也想知道,也许吧?”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吴晓晓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杨依梦:“你是希望我给你拿主意咯?”
“嗯。”
“你晚上会为了他睡不着吗?”
“有时候会。”
“都想什么了呢?”
杨依梦傻傻地看着荷塘,没说话。
“没想清楚你就随便答应人家邀请啊?没脑。”吴晓晓轻轻掐了一下杨依梦的腰。
杨依梦怕痒,笑着往一边躲,两个人相互闹腾了一下,左右看看有几个人在远处木椅上晒太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停住手都看着前面的荷塘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杨依梦想起什么似的,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吴晓晓肩膀上:“周末我们一起过去吧。”
吴晓晓想起自己贸然给张医生写的信寄出去快半个月了也没有收到回信,心里早就尴尬和后悔得不行了,哪还敢去那里露脸呢。于是跟杨依梦撒谎说自己周末有老乡聚会,不能陪她同去,让杨依梦去找王宁陪她去。
杨依梦闻言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吴晓晓:“那怎么办,我要完不成任务了。”
吴晓晓一脸不解地望着杨依梦,等着她把话说清楚。
杨依梦转身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信封没有封口,吴晓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这可是某人郑重其事托我带个吴晓晓同志的信,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可就念了。”杨依梦夸张地作势要去抽信封里的信纸,吴晓晓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刚要阻拦,可是转念一想,在柳城谁会给自己写信呢?就算是给自己的,既然信没有封口,一是写信人尊重带信人,二来相信里面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于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做了一个“随便”的手势。
杨依梦转过头去认真仔细地看着吴晓晓,想从吴晓晓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吴晓晓低头一言不发,让她觉得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不甘心:“张医生为什么要给你写信?你们保密工作才做得好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知道啊,是不是你老乡严军托他掩护你?”吴晓晓感觉脸上快挂不住了,开始耍起了无赖。
“不好玩,拿去吧。”杨依梦失望地把信封放到吴晓晓手上。
吴晓晓低头看着信封上虽然只是看过一眼就记忆深刻,刚中有柔不乏遒劲的钢笔字,在信封上赫然写着“吴晓晓”三个字,感觉心脏猛然开始悄悄加速“怦怦”地乱跳了起来。她鼓足勇气,故作镇定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红横格的信纸来。
“小吴:
见字如晤!”
吴晓晓一看这称呼,顿时觉得在杨依梦面前倍有面子,本来紧绷的脸色一下缓和了许多,可是自己心里却又为这称呼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陌生和不快乐。她心情复杂地往下看,就两行字,邀请吴晓晓和杨依梦周末一起去他们单位玩。而且,这个人居然没有落款,这也太不礼貌了吧?给人写信居然没有落款,吴晓晓转头看了看杨依梦:“张医生的语文不是数学老师教的吧?连写信的基本格式都不懂?”
杨依梦接过吴晓晓手中的信来看了一遍,她也不明白为啥张医生没有落款。
“可能是忘记了,或者,想着是我给你带过来的,就不必多余了吧?”
“哎,真是的。既然托你带,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吴晓晓心里矛盾着周末要不要和杨依梦一起过去。
“好久不见了。”吴晓晓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脸上有些微红,赶紧站起来走近池塘边去看荷叶,指着池塘里的荷叶让杨依梦背《爱莲说》,杨依梦哪里还记得。
吴晓晓第一次读没有落款的信,虽然不知道张医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心里还是被这初夏的风慢慢地吹开了花。